劉長順那張臉,唰地就變了,活像川劇里的變臉。
“哎呦喂!是許向前同志啊!”
他嗓門拔得老高,透著股子親熱勁兒,兩只手跟鐵鉗子似的,一把就攥住了許向前的手,死命搖著。
“誤會!天大的誤會!剛我還當(dāng)是那幫兔崽子擱這兒炸刺兒鬧事兒呢!”
這變臉比翻書還快,看得旁邊那幫林場小青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許向前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臉上沒啥表情。
“劉場長,我這次來,就是奔著林場這幫有經(jīng)驗、敢打敢拼的小伙子來的。李主任親自點的將,要拉一支狩獵隊。”
他特意把“李主任”仨字兒咬得挺重。
劉場長臉上的褶子笑得更開了。
“應(yīng)該!太應(yīng)該了!這是光榮任務(wù)!咱林場一百個支持!人,你盡管挑!只要你看得上眼,我親自給他們上‘政治課’!”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話頭接著就來:
“哎,你看,這隊伍拉起來了,總得有個窩吧?這么著,咱林場東頭有個閑下來的大庫房,早先是放家伙什兒的,地方寬敞還結(jié)實。我做主了!給你們狩獵隊當(dāng)臨時營房!擱東西,開會,都方便!”
許向前心里咯噔一下,這簡直是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他正愁隊伍扎營和獵物往哪兒堆呢,沒成想這位劉場長這么“上道”,直接把他最頭疼的事兒給解決了。
“那……就多謝劉場長了?!痹S向前應(yīng)道。
“謝啥!這不都是分內(nèi)的事兒嘛!”
劉場長把胸脯拍得啪啪響,“往后有啥難處,盡管語!咱林場,就是你們狩獵隊最硬實的靠山!”
送走了劉長順,許向前沒耽擱,扭頭就對還沉浸在剛才那通捧里暈乎乎的王家兄弟倆嚷道。
“還杵著干啥?抄家伙,進山!”
“啊?哦!走!”
王鐵和王山一個激靈,從飄飄然里醒過神,扛起老套筒,背上帆布挎包,那股子興奮勁兒還沒散,腳下生風(fēng),緊跟著許向前。
“你們仨還傻愣著?跟上!”王山回頭招呼了一聲。
......
一腳踩進這片沒邊沒沿的老林子,世界“唰”地就靜了,只剩下腳底板踩在厚雪上“咯吱、咯吱”的悶響。
許向前就跟進了自家后院似的熟門熟路。
他腳步不停,眼珠子卻像鷹隼一樣,掃著林子里的角角落落。
哪兒雪雞愛趴窩,哪兒是狍子踩出來的老道兒,他心里門兒清。
“噓!”
他突然一抬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王家兄弟倆立馬像兩根釘子,釘在原地,大氣兒都不敢喘。
許向前慢慢抬起槍管子,瞄向了不遠(yuǎn)處一棵老松樹底下,雪地里一個微微鼓起來的小包。
“撲棱棱!”
一只羽毛花里胡哨的野雞驚得從雪底下躥出來,翅膀還沒完全打開呢,槍就響了。
“砰!”
野雞應(yīng)聲栽進雪殼子里,撲騰了兩下,不動彈了。
王鐵趕緊跑過去撿起來,拎在手里掂了掂,嘿嘿直樂:“哥,這只夠肥!”
這一路上,簡直就成了許向前游樂場。
獐子,狍子、野兔……只要被他那雙鷹眼盯上的,就沒一個能囫圇個兒跑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