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振的眼角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大人再看這甲板,”
江澈又敲了敲腳下的鋼板,“這叫裝甲,厚得很。紅毛夷幾百門炮對著它轟了半天,連個印子都沒留下。粗笨玩意,讓大人見笑了?!?
錢振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緊接著,在江澈熱情的邀請下,他又參觀了轟鳴作響,仿佛巨獸心臟般的蒸汽輪機艙。
看到了數(shù)千名紀律嚴明,眼神如刀的帝國海軍陸戰(zhàn)隊士兵。
參觀的最后,江澈將他帶到了龍威號那寬大的艦橋上。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軍港。
數(shù)十艘鋼鐵戰(zhàn)艦,如同一群蟄伏的遠古巨獸。
靜靜地停泊在港灣之中,黑洞洞的炮口,一致對外,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
錢振的臉色,已經(jīng)由白轉(zhuǎn)青,雙腿都有些發(fā)軟。
“錢大人,”
江澈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您也看到了,本王這點微末家當,確實上不了什么臺面。”
“不過……”
江澈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幽幽地看向東方,那正是大明所在的方向。
他輕聲問道:“大人,您是飽讀詩書的智者,不妨幫本王參詳參詳。您說,就憑我這支破銅爛鐵組成的艦隊,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它出現(xiàn)在了天津衛(wèi)的港口外,您說會發(fā)生些什么呢?”
轟!
這句輕飄飄的話,在錢振的腦海中,不啻于一道驚天霹靂!
他瞬間想到了那四公里外一炮轟沉敵艦的巨炮,想到了那刀槍不入的鐵甲,想到了那不靠風(fēng)帆便能日行千里的速度!
他想象著,這支艦隊出現(xiàn)在大明那毫無防備的海岸線上……
那不是戰(zhàn)爭,那是屠殺!
“王……王爺……您……您這是何意?”
錢振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汗水瞬間浸濕了他的官袍后背。
“兩國……不,我等皆是華夏子民,怎可……怎可刀兵相向……”
“是啊?!?
江澈轉(zhuǎn)過頭,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本王也是這么想的。我們都是一家人,打打殺殺的,多傷和氣?!?
他拍了拍錢振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所以,關(guān)于稱臣納貢的事情,想必是朝中的某些大人,對我這里的情況有些誤會。”
“本王相信,皇帝陛下是圣明的,他如果知道了這里真實的情況,是絕不會提出這種傷一家人和氣的話的?!?
“錢大人,您是天朝上使,見多識廣。這次回去,還望您能將在這里的所見所聞,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向皇帝陛下,以及朝中的諸公,做一個詳細的稟報。”
江澈的笑容里,充滿了善意。
“讓他們,替本王做一個明智的決斷。您說,好不好啊?”
錢振看著江澈那近在咫尺的笑臉,卻感覺自己仿佛在凝視著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再也撐不住了,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下官遵命,一定將王爺?shù)囊馑?,完完整整地……帶到……?
江澈滿意地點了點頭,將他扶了起來。
“這就對了嘛。錢大人,天色不早了,本王已經(jīng)備好了踐行宴。明日一早,就安排快船,送大人回航?!?
送走那位魂不守舍,幾乎是被人抬上船的大明使者錢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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