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沒有得到什么回答,因為他羞于開口,甚至不敢抬頭。
他的樣子,那么不堪入目,他的胳膊脫臼了,連提上自己的褲子都做不到。
忽然,他感覺腰間的布料挪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出聲,“別碰……”
抬頭時,卻看到無憂在地上撿起了那根被扯掉的腰帶,正用一種很笨拙的方式給他打結。
“別怕,我不是壞人噠?!?
無憂一邊打結一邊回他,但手上用力過猛,一下打了個死結。
“沒有娘親給我打的漂亮,但很結實?!?
獸人抬起頭來,將無憂的身影攏在了眼瞳中。
仿佛她天真的笑意,能撲滅正煎熬著他的烈火。
牙齒離毒囊又遠了半寸,他干裂的嘴唇翕動,“你不嫌我?”
“為什么嫌你?”
無憂又彎腰在地上撿起來那片細小的鱗,用手壓在他的眉骨上。
金綠色的靈力流轉,恢復著他橫斷眉骨的傷口。
“因為我不是獸人?!?
他好想確定,在他生命最后,這從天而降的善意,到底是不是命運對他新的捉弄。
療愈時無聊,無憂隨意的問他,“那你是什么?”
“我是妖魔?!?
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開始忐忑,千瘡百孔的心七上八下。
他體內(nèi)混著妖族和魔族的血,被妖族排斥,被魔族嫌棄。
母后要他死,父親不認他……
“噢?!?
無憂的反應相當平淡,只是點了下頭。
“你……”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無憂更是直接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我叫沈無憂,你叫什么名字?。俊?
娘親教過她,問別人名字之前要先報上自己的。
“我叫阿厭,討厭的厭?!?
至于姓氏,他本來也有的,但父親說他不配。
“好特別的名字啊,但我不討厭你啊,你的鱗片亮晶晶的,我很喜歡?!?
無憂指尖摸了摸灰色的鱗片,當靈力充盈的時候,它會泛起一層銀色的鱗光。
少年的眼瞳,短暫的失焦。
他從小到大,終于有一個人,說不討厭他。
這個陌生的女孩,用她的靈力不僅治愈了他的傷口,仿佛也在治愈他千瘡百孔的心。
就像是困在沙漠中渴了很久很久的人,一滴水,也那么珍貴。
無憂的療愈神力,把阿厭身上的傷都修復了,甚至連帶他被母后封印的妖力也回來了。
無憂消耗過大,有點餓。
“你走吧,以后記得不要去黑黑的地方,那里壞人很多,找不到你,你爹爹和娘親該著急了。”
阿厭黯然呢喃,“我不知道去哪兒,我娘……她要殺我?!?
“啊?”
阿厭的話顯然超出了無憂現(xiàn)階段能理解的范圍。
“你娘為什么要殺自己的孩子呀?”
“因為,這樣才能救我爹。”
面對陌生人,阿厭有了些袒露痛苦的勇氣。
但無憂更懵了,她一點兒也聽不明白。
她只是感覺阿厭好可憐,他說這兩句話的時候,眼睛好紅,好像快要哭了。
無憂掏空了自己的詞匯儲存安慰他,“如果你不想救的話,那就不要救了吧。”
阿厭眼中的悲戚更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