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留步。”
許梔退去了侍人,夾道走廊上,青銅的燈器銘獸佇立在兩側(cè),聽到水漏的滴答聲,她看到嬴媛看她的眼神中多有幾分怨恨之意,連她的美麗都多勻上一絲苦澀。
“王妹在咸陽備受父王寵愛,何必借我與美人辭生厲,將我置于冰炭之上?!?
“荷華真心認(rèn)為王姐回宮是好事?!?
“你已有封號,自幼便在咸陽王宮,當(dāng)然不會覺得今日對我有多重要。”
“若有可能,我倒是想效仿王姐去往櫟陽?!?
“何于此?王妹在父王身邊養(yǎng)尊處優(yōu),不知櫟陽路遠(yuǎn)?!?
阿枝欲辯駁。
許梔止住她,輕輕笑了笑?!巴踅阍谕馇蹇嗟矊さ冒踩?,未曾知曉咸陽危機(jī)?!?
“都說你在咸陽被劫去韓國,何嘗不是因禍得福?”
許梔這才體會到懷清為何要提前來說,與嬴媛說話也不必與李斯他們說話簡單。只是她可能在意的更多是自身所得寵愛,不在權(quán)位。
她走到嬴媛的身后,繞了一圈,看出她雖然在外,但也是嬌生慣養(yǎng)。
“王姐生得美貌,膚如凝脂?!?
許梔停頓一刻,將接下來的話用了更直白的語描述。
“王姐在櫟陽體會過被一支鐵翎穿透肩上肌膚的感覺嗎?你知道在冰水之中浸泡幾個時辰又恐懼被雪狼吃掉的害怕嗎?冬日苦寒,我避于林深雪海,傷口無法結(jié)痂只能咬牙堅持?!?
嬴媛聞時已有些微的顫抖。
許梔抬首,已然換了神色,“我居咸陽屢遭刺殺,幾次險些喪命。我欲要前往雍城避難,路上又摔下了懸崖。若是王姐口中一句因禍得福就能相平,換做王姐,你可愿意?”
見嬴媛面露難色,眼神還有偏移,“我怎知你所真假?”
“王姐若不信,荷華可證明給你看?!?
許梔就等著她這句話,這走廊著實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路小跑,進(jìn)去了一處空閑的殿宇,確認(rèn)里面沒有人之后。
許梔才道:“阿枝看著門外,不許任何人進(jìn)來?!?
“公主?”
“女孩子之間總有女孩子的辦法。”
“可張少傅還在芷蘭宮等您回去上課?!?
“兩句話的事情?!痹S梔想了想,“你讓老師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去?!?
“公主,”阿枝欲又止。
“怎么了?快說吧。”
“您忘了,前日李監(jiān)察來書說要公主見一個人,這會兒怕也在芷蘭宮。”
“李賢專門挑今天見我,分明是要問長公主之事我是否知情?!?
殿中玄色梁宇,一架屏風(fēng)之后
“你要如何證明?”
許梔比媛矮了半個頭,她站在她面前,當(dāng)她的面拉開領(lǐng)口,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告知于她。
鐵器所傷的疤痕雖淺了不少,在肩上白皙的皮膚上異常扎眼。
嬴媛驚了一下,她在櫟陽有母妃在側(cè),一直以來十指不沾陽春水,摘支花都怕劃傷手,更不說這種傷痕印在身上。
許梔笑笑,“所以,王姐焉知遠(yuǎn)在是非之外,這不是父王對你的保護(hù)?”
“那我如今回來,豈不是很危險?”嬴媛忽然有些后悔,不免后退一步。
“誰在這個時候讓王姐回宮,就是誰讓你以身犯險。”
嬴媛眉頭皺了起來,看著嬴荷華的眼睛,卻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王姐初來咸陽,不知國朝錯綜復(fù)雜,又有幾分篤定那人是真心為王姐著想?”
“你為何在第一日告訴我這些?”
許梔看了她,系好衣服后,走近一步,“我知道王姐還不算十分相信荷華的好意。所以只要王姐不要合著旁人,咸陽宮留居之日,你我相安無事為上?!?
許梔露出一個很柔和的微笑,“至于為什么我和你說這些,怎么說你是荷華的阿姊,料想阿姊不會告訴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今日之所。”
在許梔將要跨出殿門的時候,嬴媛叫住了她。
“讓我回咸陽的人,是昌平君?!?
“他為什么要你去死?按親屬之論,他不是你的舅爺嗎?”
楚國果然早就開始布局,一直都暗流涌動,也難怪滅楚之戰(zhàn)耗時最長,廢兵最多。
鄭璃如今面上還是楚國公主,如果這個名頭不被摘去,往后勢必受到?jīng)_擊。
好在現(xiàn)在眼下還是燕國,要阻止昌平君反叛,先從咸陽入手,緩緩圖之。
許梔看著嬴媛道:“因為我賜號永安,這封號是昌平君不滿之處,他不會要我和我母妃脫離于他的掌控?!?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