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工說到做到,很快就把一摞半新不舊的技術書籍和幾本字跡工整的筆記送到了陳凡手上。書頁泛黃,散發(fā)著舊紙張和墨水特有的味道,筆記上的字跡一絲不茍,圖表繪制得清晰規(guī)范,可見張工年輕時的嚴謹與刻苦。
《機械原理》《機械制圖》《工程力學》《金屬材料與熱處理》《公差配合與技術測量》……一本本厚重的大部頭,仿佛一道道需要攻克的技術堡壘,沉甸甸地壓在陳凡的手上,也點燃了他眼中的斗志。
從此,陳凡的生活節(jié)奏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模式。
白天,他依舊是技術科那個專注、高效的青年工人。張工有意照顧,減少了他的雜務,但他對自己分內的工作要求反而更高,絕不給任何人留下“忙著復習耽誤工作”的口實。畫圖更精準,下車間更勤快,解決技術小問題時更注重理論依據(jù)。他的表現(xiàn),讓即使想看笑話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下班鈴聲一響,他不再是那個立刻推車走人的陳凡。他往往會在辦公室或者車間角落多待一會兒,利用廠里的安靜環(huán)境,啃上十幾二十分鐘的書,或者整理一下白天遇到的問題。
然后,匆匆趕回四合院。對付一口簡單的晚飯,便立刻投入到學習中。
煤油燈下,狹小的房間被昏黃的光線填滿。陳凡伏在舊書桌上,面前攤開著《機械制圖》,旁邊放著繪圖板和丁字尺。他看得極其認真,不僅僅是閱讀,更多的是理解和推演。遇到復雜的圖紙結構和投影關系,他就會拿出草稿紙,一遍遍地練習繪制,從三視圖到剖視圖,從標準件到裝配體,力求每一個細節(jié)都爛熟于心。
《機械原理》里的各種機構運動分析、力學校核,《工程力學》里的應力應變計算……這些對于擁有現(xiàn)代工程師靈魂的他來說,概念并不陌生,但需要將腦海中的知識與這個時代的理論體系、表述方式、甚至計算工具進行對接和適應,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細心。
他時而凝眉思索,時而在紙上飛快地演算,時而拿起零件實物比劃琢磨。夏夜蚊蟲嗡嗡,他就在腳邊點盤蚊香;冬夜寒冷,他就裹緊棉大衣,搓搓凍僵的手繼續(xù)。四合院的喧囂、賈家的咒罵、鄰居的爭吵……這一切似乎都被那扇薄薄的木門隔絕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線條、公式、原理和一顆渴望突破的心。
這個過程無疑是枯燥且艱苦的。偶爾,他也會感到疲憊和煩躁,尤其是當某個理論點卡住,或者復雜的計算反復出錯時。他會放下筆,揉揉酸澀的眼睛,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院子里那方狹小的天空,深吸一口氣。
但每當這時,他都會想起張工期望的眼神,想起冉秋葉那句“實力是最好的回答”,想起自己立下的目標,以及內心深處那份不甘平庸的執(zhí)念。這股力量會重新注入他的身體,驅散疲憊,讓他再次坐回燈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這種近乎苦行僧般的學習狀態(tài),很快引起了院里一些人的注意。
閻埠貴推著眼鏡,看著陳凡窗口常亮的燈光,對三大媽嘀咕:“瞧見沒?陳凡那小子,真是下了狠勁了。天天晚上熬油點燈的,看來張工讓他考技術員,不是空穴來風?!?
三大媽撇撇嘴:“技術員是那么好考的?多少老師傅都考不上!我看他是白費勁,瞎折騰!”
易中海背著手在院里溜達,看到那燈光,臉色陰沉。陳凡越是努力上進,就越發(fā)襯托出他那一套“安分守己”、“人情世故”理論的蒼白無力。他心里堵得慌,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冷哼一聲,暗自希望陳凡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