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機送進港資廠試用，算是往高處走了一步，可陳凡這心里，一點沒輕松，反而更沉了。為啥？錢鬧的。

阿斌那邊把最終的設計方案和開模要求都發(fā)過來了，附帶著報價單。陳凡拿著那張紙，感覺手有點抖。開模費，加上第一批外殼的注塑費，數(shù)目不小。這還只是外殼，里面電路板要按新標準升級，元器件要換更貴的，又是一大筆。認證那邊，大劉咨詢了幾家代理，反饋回來的費用更是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坐在聯(lián)絡處那張破辦公桌后面，拿著計算器啪啪地按，越按心越?jīng)?。把賬面上能動用的錢，加上吳老板那邊剛付的尾款，甚至把下個月預計能收回的穩(wěn)壓器貨款都算上，離需要的數(shù)目還差著一大截。

趙紅軍端著兩盒剛買的盒飯進來，看見陳凡擰成疙瘩的眉頭，把飯輕輕放在桌上：“凡哥，先吃飯吧。”

陳凡沒動，把計算器往桌上一推，靠在椅背上，閉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凡哥，是不是……錢不夠了？”趙紅軍小聲問。

“差得遠。”陳凡沒睜眼，聲音里透著疲憊，“開模、換元器件、搞認證，哪一樣都是吞金獸。咱們這點家底，填進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那……那怎么辦？”趙紅軍也急了，“要不，跟林老板借點？或者，找找別的門路，看能不能接點像吳老板那樣來錢快的急活兒？”

陳凡睜開眼，搖了搖頭：“林老板幫我們夠多了，不能再開這個口。那種急活兒，可遇不可求，不能指望它過日子?！?

他拿起筷子，扒拉了兩口已經(jīng)有點涼了的米飯，味同嚼蠟?！皩嵲诓恍小荒芟染徱痪徚?。新產(chǎn)品升級，往后放放。”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憋屈。明明看到了方向，卻因為錢被卡住了脖子。

“那港資廠那邊……”趙紅軍提醒道，“咱們可是拿著新設計的效果圖給人看的，要是遲遲拿不出實物，人家會不會覺得咱們吹牛？”

這也是陳凡最擔心的一點。好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信任和期待，可能就因為資金問題付諸東流。

正煩躁著，電話響了。是北邊廠里大劉打來的。

“凡哥！”大劉的聲音聽著也很焦躁，“周師傅這邊催著要買一批新的檢測儀器，說老的精度跟不上了，影響新工藝的驗證。還有，下個月的工資……賬上的錢有點緊吧了，你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凡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肮べY不能拖！我想辦法！檢測儀器……你跟周師傅說，再堅持一下，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陳凡覺得腦袋都要炸了。深圳這邊要錢，北邊廠子也要錢，他感覺自己像個被兩頭拉扯的橡皮筋，隨時可能崩斷。

他在聯(lián)絡處里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難道真要停下升級的腳步？他不甘心。去找銀行貸款？他這種小個體戶，沒抵押沒擔保，誰肯貸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