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好！小伙子真精神！”陳江河笑瞇瞇地應著，目光在陳凡和曉峰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壓低了些聲音對陳凡說，“陳老板，您要是不急著走，咱找個地方坐坐？我正好有點事，想再請教請教您，順便……也算報答您上次的指點之恩，給您透點風聲。”

陳凡心里一動，看陳江河這神神秘秘的樣子，不像只是客氣。他看了看時間，離接冉秋葉和曉琳還有一會兒，便點頭道：“行，那咱們找個地方喝口茶?！?

學校附近找了家清凈的茶館坐下。陳江河給曉峰點了杯果汁，自己跟陳凡要了壺龍井。

“陳老板，”陳江河抿了口茶，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了，“我知道您是大忙人，搞高科技的，跟我們這些搞小商品的不一樣。但咱們好歹都姓陳，五百年前是一家，我陳江河最講個知恩圖報?！?

他頓了頓，左右看看，才繼續(xù)說：“我這次來北京，除了看外甥，主要是跟幾個做外貿(mào)的朋友碰頭。聽說……深圳那邊，有家叫‘威特電源’的廠子，最近在到處找關(guān)系，想往幾家做出口玩具、小家電的廠子里塞他們的穩(wěn)壓器，報價低得嚇人！而且，他們好像跟香港那邊什么資本搭上了線，口氣大得很，說什么要快速占領(lǐng)市場……”

陳凡端著茶杯的手頓住了，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巴仉娫础保亢握谆鶆幼鬟@么快？已經(jīng)開始向下游滲透了？

“陳老板，您搞技術(shù)的，可能不清楚我們這行?！标惤記]注意到陳凡細微的表情變化，自顧自說著，“那些做出口玩具的，對成本摳得那叫一個緊！電壓穩(wěn)不穩(wěn)定，他們才不在乎，反正玩具燒了也不是啥大事，便宜就行！‘威特’這么搞，擺明了是要搶市場??！我尋思著，您也是做這行的，給您提個醒兒……”

“多謝陳老板！”陳凡放下茶杯，真誠地道謝。這個消息太重要了！這說明何兆基的策略不僅僅是正面競爭，還在試圖從“啟明”原本不太關(guān)注的低端、低成本應用領(lǐng)域進行包抄，破壞“啟明”的市場根基。

“嗐，謝啥！應該的！”陳江河擺擺手，隨即又嘆了口氣，“不過啊，陳老板，說句實在話，您那東西好是好，可價格……對我們這些搞小本生意的，確實有點吃力。要是能……嘿嘿，您懂的?！?

陳凡看著陳江河那精明又帶著點期盼的眼神，心里飛快地盤算著。低成本市場……這確實不是“啟明”的主攻方向，但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威特”憑借低價和資本優(yōu)勢，把這些市場全部蠶食掉嗎？這些市場雖然利潤薄，但量大，一旦形成口碑和渠道，反過來也會對品牌產(chǎn)生影響。

也許……可以換個思路？

“陳老板，”陳凡沉吟著開口，“我們的主打產(chǎn)品，確實是為了高可靠性的工業(yè)環(huán)境設計的，成本下不來。不過……如果只是滿足基本穩(wěn)壓需求，對極端性能要求不高的場合，我們或許可以……簡化一些設計，推出一個更經(jīng)濟實用的系列？”

陳江河眼睛一亮：“哎！這個好！陳老板，您要是真能弄出便宜又還算管用的，我第一個跟您訂貨！別的不說，就我那廠子里，還有好多老鄉(xiāng)開的廠子，都需要這玩意兒！量絕對不??！”

兩人又聊了些細節(jié)，陳江河還要趕火車，便匆匆告辭了。臨走前，他再三感謝陳凡之前的幫助，并拍著胸脯保證，只要“啟明”的經(jīng)濟型產(chǎn)品出來，他一定幫忙在義烏的小商品圈子里推廣。

送走陳江河，陳凡坐在茶館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沒想到，來開個家長會，竟然意外獲得了這么重要的市場情報，還隱約找到了一條應對“威特”低價策略的新思路。

“爸，”一直安靜喝果汁的曉峰突然小聲開口，“那個陳叔叔……說的是不是有人要跟你的廠子搶生意?。俊?

陳凡愣了一下，看向兒子。曉峰的臉上帶著一絲擔憂，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疏離，反而有種想為他分憂的急切。

他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嗯，是有個競爭對手，想用低價搶市場。不過沒關(guān)系，爸有辦法對付他們?！?

“爸，你肯定能贏！”曉峰握緊了小拳頭，語氣篤定，“你連我們老師都說服了！”

陳凡被兒子這話逗笑了，同時也感到一股暖流涌過心間。兒子的信任，比任何商業(yè)情報都讓他更有力量。

“走，接上你媽和妹妹，吃飯去！今天高興，爸請客，想吃什么隨便點！”

“真的？那我要吃烤鴨！”

“行！就吃烤鴨！”

夕陽的余暉灑在父子倆身上，拉長了他們的身影。陳凡摟著兒子的肩膀，感覺那小小的身軀里，傳遞出前所未有的依賴和溫暖。

商場上的刀光劍影還在繼續(xù)，“威特”的威脅依然懸在頭頂。但此刻，陳凡覺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件無形的鎧甲，一件由家庭和親情鑄就的、最堅固的鎧甲。

他回頭看了看兒子就讀的學校，又望了望北京城繁華的街道，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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