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與悔恨,如潮水般將陸寒琛徹底淹沒。他不能再錯一次!他欠她的,他要還!他要讓她看到,他可以給她前世所求的一切!權(quán)勢,地位,榮光!
至于現(xiàn)在這些嫁禍趙承的陰暗伎倆……
太上不了臺面了!
這樣的手段,只會讓她更加看不起自己!
“來人!魏琦!”陸寒琛像是瘋了一樣,沖著帳外大吼。
魏琦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將軍!”
“快!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追上給李冀的信使!”陸寒琛雙目赤紅,死死抓住魏琦的肩膀,“告訴他,計劃終止!讓趙承的糧草,一根不少,安安全全地給老子送到大營來!快去?。 ?
“將軍,這……”魏琦被他癲狂的模樣嚇到了。
“滾!快去!”
陸寒琛一把推開他,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青凰……等我。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你失望。
等我凱旋,我便廢了沈玉姝……我來,與你相守。
……
半月后,朝堂之上。
昭明帝看著手中的奏報,臉色算不上好看。
“糧草雖已運抵北境,卻足足延誤了三日。趙承,你作何解釋?”
新任督糧經(jīng)略使趙承一身戎裝,朗聲出列:“啟稟陛下,臣押運糧草,沿途關(guān)卡盤查甚嚴,尤其是在燕山關(guān),守將李冀以‘防有奸細混入’為由,將糧隊扣押了一日一夜,逐車逐人盤查,這才導致了延誤?!?
兵部尚書立刻出列:“陛下,邊關(guān)重地,謹慎為上,李將軍此舉雖有不妥,卻也情有可原?!?
就在這時,都察院左都御史張海也站了出來:“陛下,臣有本奏。近日,臣接到匿名舉報,平北大元帥陸寒琛暗中聯(lián)絡(luò)邊境舊部,意圖在糧草中動手腳。雖無實證,但糧草恰在陸帥舊部所轄的燕山關(guān)延誤,此事……恐非偶然?!?
此一出,滿朝嘩然。
昭明帝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最終,因證據(jù)不足,無法給陸寒琛定下大罪。但延誤糧草是事實。昭明帝為了敲打陸寒琛,也為了安撫趙承,下旨:罰威遠將軍陸寒琛三月俸祿,以儆效尤。
消息傳回國公府時,沈青凰正在與裴晏清對弈。
“罰俸三月?”沈青凰落下黑子,截斷了他的一條大龍,語氣平淡,“雷聲大,雨點小?!?
“但對他來說,卻是奇恥大辱?!迸彡糖蹇粗粴У钠寰?,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另起一行,“只是……我有些好奇,他為何會在最后關(guān)頭,突然收手?”
他抬起眼,目光幽深地看著沈青凰:“臨江月的消息說,他派出了兩撥信使。第一撥,是去下套。第二撥,是去收網(wǎng)。兩撥信使,僅隔了不到一個時辰。是什么,能讓一個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將軍,在一個時辰內(nèi),做出截然相反的決定?”
沈青凰蹙了蹙眉:“或許,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破綻?!?
“不?!迸彡糖鍝u了搖頭,他拿起一顆白子,卻沒有落下,只是在指尖把玩,“他的計劃天衣無縫,根本沒有破綻。除非……”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雙桃花眼緊緊鎖住她,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除非,他心中有了一個比構(gòu)陷政敵,更重要的‘執(zhí)念’?!?
沈青凰迎著他的目光,心中莫名一動。她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只覺得他今日的眼神,格外具有侵略性。
“執(zhí)念,也是弱點?!彼荛_他的視線,淡淡道,“既然有弱點,便有機可乘?!?
她依舊是那副冷靜理智,將一切都視為棋子的模樣。
可這副模樣,卻讓裴晏清心中的那股無名之火,燒得更旺了。
他忽然伸手,覆在了她執(zhí)著黑子的手上。他的手很涼,帶著常年病弱的寒意,卻不容她掙脫。
“夫人說得對。”他唇邊勾起一抹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只是,有些東西,一旦被旁人惦記上了,總歸是……讓人不悅?!?
黑子冰涼,他的手更涼。
沈青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俊容上,此刻竟透著一股陰郁的偏執(zhí)。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位病弱世子的明爭暗斗,或許并不僅僅在朝堂之上。
指尖的黑子冰涼,覆在手背上的那只手,更涼。
沈青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那只帶著禁錮意味的手并不存在。她依舊將那枚黑子,精準地落在了棋盤的死穴上,徹底絞殺了裴晏清最后一片茍延殘喘的白子。
“啪。”
清脆的落子聲,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