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她外祖母送來的,錦衣衛(wèi)東司房的行事校尉抓了她還在國子監(jiān)讀書的表哥顧洵。
今日已經(jīng)送到了北鎮(zhèn)撫司了。
在北鎮(zhèn)撫司會受到什么待遇,不用細想。
人人都知曉,北鎮(zhèn)撫司的刑獄拷打,沒有任何人能夠受的住,很快就會招認,死在鎮(zhèn)撫司的人也不少。
她知道祖母為什么會這么急的給自己來信,謝家大姑娘謝錦的夫君就是北鎮(zhèn)撫司的堂上官鎮(zhèn)撫使。
他要是愿意放了洵表哥,本也不是艱難的事情。
季含漪又覺得有些頭疼,指尖撐在額頭上。
顧洵被行事校尉抓走,不過是因為私下與人講論遁甲兵法與太乙書數(shù),此事可大可小,只看別人想怎么判。
朝廷一直嚴查妖書,被牽連的人亦不少。
這事往大了說,或許顧家也要被連累。
但如今的顧家如風雨里的殘枝,經(jīng)不起折騰了。
季含漪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謝家大姑娘是大房林氏的長女,歷來眼高于頂,高高在上,自己去找她,她不會答應,除非謝玉恒找她開口。
但她知曉,求謝玉恒幫忙,是最沒用的。
更何況在謝玉恒心里,自己算不得重要,顧家在他心里也算不得重要,即便自己開口,他多半也不會考慮。
思緒在來回翻找里越來越有些無力,季含漪將手上的信放到枕下,又叫容春扶著自己起來。
容春一頓,忙道:“少夫人要去哪兒?”
季含漪動一下便覺得身上的骨頭有些疼,心頭沉甸甸堵著一口氣,又低聲道:“去書房?!?
春榮有些著急道:“書房還在后廊房呢,少夫人這時候去定然要吹風,您要什么,奴婢去為您拿來就是。”
季含漪看著容春臉上擔憂的神色,又點頭:“為我拿紙筆來吧?!?
容春忙點頭,扶著季含漪重新躺下了才趕緊轉身。
紙筆拿來,季含漪身上披著外衣坐在羅漢榻上,身邊放了兩盆炭火,將月白單衣都染上了暖色。
她提著筆,卻遲遲在紙上落不下字。
容春蹲著撥了撥炭火,又將丫頭重新放好炭的手爐放進季含漪懷里,又看季含漪筆懸在半空好一會兒也沒落下一個字,不由好奇的問:“少夫人要給誰寫信?!?
季含漪抿抿唇,纖長的濃睫下投下一片陰影,聲音很輕:“沈府?!?
容春一愣。
她沒想到少夫人會忽然給沈府的寫信。
京城里的高門貴胄不少,要說最尊貴的人家,唯一只有沈府了。
而沈府里最尊貴的,便是那位年紀輕輕就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沈五爺。
那是皇后的親弟弟,親姐夫都是皇上,父親更是配享太廟的三朝元老,曾經(jīng)的老首輔,皇上的老師。
沈五爺是老首輔的老來子,老首輔那一脈的唯一后人,當年才剛及弱冠便被皇上封了榮恩侯,成了最年輕的侯爺。
當年沈家在奪嫡里一路支持皇上,皇后娘娘更為皇上擋了箭,如今帝后情深,后宮妃嬪零星,兩位皇子都是皇后所出,誰能得罪得起沈家。
她又低頭看向季含漪仍舊空白的信紙,忍不住低聲問:“少夫人是要寫信給沈侯爺么?”
季含漪抿著唇,眼前卻浮現(xiàn)出沈肆那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眼睛。
季含漪撐著頭,指尖緊了一下,懸在半空的筆終于還是落下了第一個字。
只是信還沒有寫完,身后傳來腳步聲,季含漪往身后一看,只見著一臉冷色的謝玉恒走了進來。
他未換朝衣,甚至連身上的斗篷也未解,肩頭帶著一些濕意,帶來一股冷冬的涼意。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