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據(jù)說這個年代的觸手怪,每天能寫一萬多字。
邱石自認(rèn)手速還挺優(yōu)秀,身體素質(zhì)在作家中應(yīng)該能排上號,腦子里自然也不缺貨,是不是這么個事,得試過才知道。
有英雄100金筆的加持,邱石親身實踐之后,只能說大概率是扯淡,主要是“每天”二字。
在這個純手動爬格子的年代,每天創(chuàng)作一萬多字有多難呢?
基本上你要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手寫到抽筋,眼變得模糊,到后面腦子慢慢變成漿糊。
不是說一定不能寫,偶遇爆發(fā)一下,或短時間內(nèi)還行,持續(xù)輸出,見太奶的概率也會持續(xù)增加。
絕不是常規(guī)工作狀態(tài)。
邱石的正常范疇,每天不超過八千字。
這讓他無比懷念敲鍵盤的日子,其實計算機現(xiàn)在能買到,灣灣那邊倉頡輸入法也搞出來了,錢和路子的問題,解決不了的是漢卡。
想著以后碼字肯定是常態(tài),邱石尋思等掙到些名利后,得盡快和倪教授面?zhèn)€基,扇動一下漢卡的提前誕生。
毛毛算一個禮拜,三萬五千字,沒有緊趕著寫。
跟他預(yù)想的差不多,絕不水文,每個字都要浸透主題,以最短的篇幅、讓讀者花費最少的時間成本,獲悉作品要義。
小中篇。
這幾天他寫作這件事,在家里上升到了一種莊嚴(yán)而神圣的高度。
老媽一日三餐變著花樣張羅,每天要送好幾缸子紅糖水;老爹發(fā)話,不僅謝絕會客,還禁止在屋子周圍喧嘩吵鬧。家里無需任何事情要他操心。
如今稿子寫完,有必要向家里交個卷。
晚飯時,邱石拿著稿子來到堂屋。
陳香蘭瞧見他這架勢,驚喜問:“寫好了?”
邱石笑著說是,把稿子遞過去。
陳香蘭說你等等,趕忙去洗臉架前,用皂角洗了個手,才接過稿子,借著煤油燈昏黃的光亮,饒有興致翻閱著,好像能看懂似的。
她仍然不敢相信,小兒子竟然真成了作家,牽起嘴角笑著,忽而又哭了,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大山同志卻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反正她難過也哭,高興也哭,勸不住,根本勸不住。
婆娘把稿子遞給他,他擺了擺手,沒有自討沒趣,只是想起什么,望向邱石說:“那個鐘同志,就是郵遞員,要后天來大隊。”
這年頭的郵遞員雖然堪比特種兵,使命必達,但是鄉(xiāng)下農(nóng)村不會每天跑,信件也沒有那么多。
邱石道:“沒事,我明天自己去鎮(zhèn)上寄,正好去看看兩個生病的同學(xué)。”
邱大山哦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寒冬時節(jié),外加臨近年關(guān),家里的伙食也硬實了些,晚上吃的是糍粑,跟下面條一樣的做法,燴上自留地里的紅菜薹,湯汁甜軟,好吃還經(jīng)餓。
不同的是,邱石的碗里有個溜水蛋。
出名這個事,有弊,自然也有利。如今大隊里,沒有邱石借不來的自行車,尤其當(dāng)他打著要去寄稿子的名義時。只是大隊里的自行車屈指可數(shù)。
一大早,顛著從大隊部薅來的、老支書的二八大杠,邱石直奔鎮(zhèn)上。
速度是快了,滋味是真不好受,凍得眼淚汪汪,鼻涕長流。
來到郵電所,邱石把稿子交給營業(yè)員,不需要封裝好,也不需要貼郵票。
這年頭任何人給刊物投稿,一律免郵票,說白了,不用你出郵費。
收信單位和郵電局會統(tǒng)一結(jié)算,叫作“郵資總付”。
郵局里有加蓋專用印戳的信封。
不然余華敢這么浪啊,東邊不亮西邊亮。
說起這小子,他確實比邱石小,邱石倒是想起一件事。
關(guān)于抄書,邱石不排斥,也不熱衷,主要看他想表達的東西,是否有作品能替他表達了,并且比他寫得好。如果真要抄,對于同時期的國內(nèi)作家,他會手下留情的,寫作不易,不能把別人的路全走了。
但是《活著》這本書,邱石遲早給它抄了。
不能讓這小子活得太安逸,相信廣大的書友們也是贊同的。
“同志你這是……文學(xué)投稿?”
女營業(yè)員拿著稿紙,硬是怔了怔,才想起他們還有郵資總付這項業(yè)務(wù)。
邱石笑著點頭,據(jù)說這一環(huán)節(jié),還成了一些臉皮薄的作家的成名阻礙。
按照規(guī)矩,女營業(yè)員需要檢查一下,以確保信件是投稿,而不是胡搞。
她一邊攤開稿紙,一邊打量著邱石。
他們鎮(zhèn)上有作家嗎,還這么年輕?
稿子寫得那叫一個板正,不出三行絕對分段這一點,十分友好。看樣子是個小說,名叫《忠誠與虛偽》。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