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級文學專業(yè)創(chuàng)辦的雜志,也是新時期后,北大第一本學生刊物——《早晨》。
終于是一點一點磨出來了。
這一陣班上同學都忙得不可開交,學校贊助了油墨紙張的費用,其他事還得大家手把手支棱起來。
復印機和打印機是不必指望的。
出版社使用的鉛字印刷技術(shù),也是一種奢望。
問系里借了一臺油印機,先要用鋼針,在蠟紙上一個個字刻好,作為模版,再拿黑乎乎的油墨筒一滾,每次只能印出一張紙。
條件簡陋歸簡陋,但這種油印方式,在我國教育史上功不可沒。
即便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很多人也應該做過老師刻印出來的試卷。
再往后,你想得美。
我還跟你刻試卷,麻煩家長關(guān)注孩子學習,課堂上教過的東西,怎么還不會,回家是不是應該補補?
生生把家長熬成了全科目輔導老師。
印刷室設(shè)在332宿舍。
不提白天,晚上還挑燈奮戰(zhàn),跟電影里的地下工作者似的。
條件有限,只印刷一百本,班上同學和班主任每人一本,其他的一部分寄給各大雜志,一部分用來跟全國各大學的文學社團交換。
三十二樓前面有一堵圍墻,再在墻上用大字號貼一本。
如今已成為吃飯時,燕園學生佐餐的勝地。
6月18號,星期天。
這年頭只有單休,要到九五年才施行雙休。
暑氣初生的早晨,一行三人踩著朝陽灑下的碎金,出小南門,來到中關(guān)園站,等331路公交車。
“誒邱委員,你說姜曉同學是不是胖乎了點?”
“嗯?!?
査健英和邱石閑聊,姜曉傻笑著杵在一旁。
在邱石看來,她這純屬于觸底反彈,這大半個月伙食跟上來,胖得很明顯,氣色也好得多。
只要不至于營養(yǎng)不良,青春就是最好的妝容。
皮膚泛起白皙和粉嫩,臉蛋潤得也能掐出水來了。
所以說邱石閱女無數(shù),已然達到有碼也無碼境界的眼光,指定不能出錯。
再有幾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長得不賴的小渣同學,站在姜曉旁邊也是瞬秒的節(jié)奏。
哇—嗚—!
一個不留神,邱石嚇一大跳。
這年頭的公交車喇叭,夜晚能嚇死鬼。
亮馬河在三里屯,從北大過去實在不算近,拿張首都市區(qū)地圖瞅一眼,妥妥的從西跑到東。
在新街口換乘55路公交車。
然后倆姑娘在東四路口下車,這里有眼下首都的四大商場之一。
——東四人民市場。
另三個分別是:王府井百貨大樓、西單商場、東安市場。
邱石要去的三里屯那旮旯,這年頭除了有個使館區(qū),啥洋氣玩意也沒有。
在工人體育館下車,徒步到三里屯,使館區(qū)北頭有條小河,就是亮馬河。
古時這里是進京的重要樞紐,外來的客商長途跋涉到此,人困馬乏,會在這條小河邊休整,古代人也講究,沒車洗,洗個馬。
馬洗好后,栓在岸邊的柳樹上晾干,就叫“晾馬”。
一排排蔚為壯觀,人們便稱呼這條河“晾馬河”,后來叫著叫著,變成了更文雅點的“亮馬”。
亮馬河上有個小木橋,走過去是一無名小村。
屬于城鄉(xiāng)之間的兩不管地帶,后來叫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正適合干點偷摸之事。
邱石拿著紙條,一路尋人打聽,沿著彎曲的小路上坡,拐到一個農(nóng)家小院門前。
院里有個木樁和茅草搭起來的窩棚,只見六七個哥們坐在里面,悶不吭聲。
“咳!”
邱石這一嗓子,驚起他們的注意,齊齊扭頭探來。
趙正開先是臉上一喜。
其他人紛紛望向他。
“是他?”
“來了?”
“真來了!”
幾人起身相迎,都顯得頗為激動。
通過上次趙正開的話,邱石已經(jīng)明白他們的心理。
他們迫切地希望走上臺面,得到主流的認可。作品被《人民文學》重點推介,邱石自然是主流。
更重要的是,在他們看來,邱石還寫他們那種風格的詩。
是真正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