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擔(dān)保人就不能貸嗎？”江蕙英不甘心地問。柜員嘆了口氣：“這是規(guī)定，個體戶貸款風(fēng)險大，沒有擔(dān)保，我們不能批——你再想想辦法，或者找親戚朋友問問。”江蕙英走出銀行，陽光刺眼，她蹲在銀行門口的臺階上，翻著賬本里的“客戶記錄”——上面記著電機廠工會主席的名字和電話，還有他辦公室的地址。

“試試吧，大不了被拒絕?！苯ビⅡT上自行車，往電機廠趕。電機廠大門前的馬路上，工人們正下班，穿著藍色工裝，手里拿著搪瓷缸，說說笑笑地往家屬院走。江蕙英在傳達室登記時，傳達員認出她：“你是給工會供布料的江同志吧？工會主席在辦公樓2樓，剛開完會?！?

工會主席的辦公室很小，墻上掛著“1982年先進工會”的錦旗，桌上堆著幾摞“職工夏裝尺碼表”。“江同志，找我有事？”主席給她倒了杯熱茶，茶葉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在熱水里慢慢舒展。江蕙英把貸款的事說了，又拿出電機廠的布料訂單：“我想接冬裝的1000丈布料，但定金不夠，銀行要擔(dān)保，我實在沒辦法了，想問問您能不能幫我開個‘收貨后結(jié)款’的證明，我去跟供貨商談延期付款。”

主席放下茶杯，翻著訂單：“你之前供的夏裝布料，質(zhì)量確實不錯，工人都反映比國營店的耐穿?！?

他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電機廠工會采購證明”，用鋼筆寫道：“茲證明江蕙英（個體戶）為我廠職工夏裝布料供貨商，貨物質(zhì)量合格，冬裝布料采購事宜屬實，我廠同意收貨后3日內(nèi)結(jié)清貨款?！睂懲旰?，他蓋上“哈爾濱電機廠工會”的紅章：“這個證明你拿去，跟供貨商說說，應(yīng)該能管用——我們工廠也是從困難過來的，能幫就幫一把?！?

江蕙英接過證明，手有些發(fā)顫：“太謝謝您了，主席——我保證冬裝布料的質(zhì)量，肯定比夏裝的還好?！敝飨α耍骸安挥弥x，你給我們工人供好布料，就是幫我們的忙。對了，冬裝布料要深藍色的，耐臟，工人在車間里干活方便?！?

從電機廠出來，江蕙英直接去了郵局——她要給上海老吳打長途電話。郵局的長途電話室排著隊，墻上貼著“長途電話收費標準：本地0.3元分鐘，外地0.5元分鐘”的紙條。輪到江蕙英時，她拿起話筒，接線員說：“上海電話要等5分鐘，請稍等?！?

話筒里傳來“滋滋”的電流聲，江蕙英心里七上八下——老吳要是不同意延期付款，這訂單就黃了。5分鐘后，終于接通了：“喂，是老吳嗎？我是哈爾濱的江蕙英?！崩蠀堑穆曇魩е虾？谝簦骸敖景?，是不是新計算器的貨到了？”“不是，是冬裝布料的事——我接了個1000丈的訂單，定金要840元，我手里錢不夠，電機廠給開了收貨結(jié)款的證明，能不能先發(fā)貨，我到貨后補定金？”